當下涼山彝族詩歌的“內憂外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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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涼山彝族詩歌的“內憂外患”
吉克.布一個地區一個民族的文化形態都是在社會的內在因素與外在因素多重碰撞的作用之中生成的。彝族人大部分聚居在邊遠、艱苦的西南山地,這種山高水遠的封閉的歷史處境長期處于落后和貧窮的狀態。隨著時代的發展,雖然其文化的民族性越發突顯,但諸多的矛盾和問題也隨之而來。
一個時代會激發一個時代的現實感。從五四運動以來,新詩一直成為中國現代詩歌的主體。尤其在近三十年的歷史里,中國現代詩歌已從朦朧詩發展到新生代詩,從“一代人的詩歌”發展為“一個人的詩歌”?v向來看,從上世紀80年代“后現代”成為一股世界性的思潮之后,中國開始接受后現代主義藝術和后現代批判理論,個人主體性的無限放大時期,中國詩歌的立場徹底地由“公眾”轉向“我們”又轉向了“我”,這是一個一元到多元的過程。彝族詩歌也在沿著此軌跡緩慢前進。
一、傳承與發展?
雖然“邊緣化”的寫作狀態使詩人既可能繞過被主流話語利用的表達陷阱,也得以避免詩歌創作的盲目摸索、莽撞激進,對真正有志于詩藝探索的詩人而言,未必不是好事。彝族詩歌的“緩慢”前進是由內在和外在多種因素構成的,例如,彝區山高路險的地理環境使得交通不便所帶來的信息遲到;長期封閉的歷史境遇所造成的總體文化水平相比國內外呈現出斷裂、低下、單一;總而言之就是相對邊緣化的文化處境。但是近年來,尤其是當下,文化自信和文化失落成為兩種極端并存:一部分人排斥他文化而對流傳下來的優秀傳統文化充滿自豪感;而更大一部分人對受到來自國內乃至國外的各種文化擠壓則表現得過于失落和焦慮。但無論如何,這些殊途同歸的民族主義不可避免地讓他們把目光投向過去,也就是傳統,在傳統里尋找發展的動力和可能性。
如何繼承傳統藝術并讓它充分顯示其美學價值與精神力量,并真正存活于當代人的生活中,目前,我們對這些自以為已經弄明白的問題,現實表現出來的卻是——大不明白。尤其是面對逐漸強化的經濟、文化全球化趨勢,有關問題便愈顯突出。現實告訴我們,關于文化藝術的傳承發展,主體是至關重要的,因為在文化的選擇以至傳承上,拋棄什么和保留什么,都掌握在文化主體手中。集種種原因,不論縱向和橫向比較,總體文化水平還相對低下的彝族地區,詩人作為知識分子群體,作為彝族傳統文化藝術的傳承個體是非常重要的。而我們看到的大多數詩歌文本顯露出的問題是:信誓旦旦背后,詩人們對民族文化原生態的體驗遠遠不夠深入,民間性弱,更有甚者把文本走向了單一化和僵化(雖然我們一再的說到過這個問題)。古人說:“橘生于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從邏輯上來講,離開故土的草木固然結不出好果,我們身邊的民族主義者們常揚言繼承傳統這件事情義不容辭、刻不容緩。然而在任何事情上,如果只做簡單的表態、粗略的描述是最為容易的。但真正考驗人的是對傳統文化的辨識以及取舍和改造。
事實上,社會在發展變化。人隨時代與現實生活而存在,文化藝術在發展中獲得生機,因此,無論是作為傳承主體的人來說,還是從作為傳承對象的藝術而言,發展變化是必然也是必須的。而且我們應該清楚此中得失并存,極端的民族主義或媚外情懷都是錯誤的。真正有著豐厚基礎和生命力的民族文化在與他文化碰撞時并不會失去個性,反而會迸發新的啟迪和生機。通觀中外有創造過燦爛文化的民族,均具有俯瞰整個人類的高點和包容百家的胸襟。這就要求詩人們在一定的距離感中審視民族藝術,要能“入乎其內”,又能夠“出乎其外”,站在更高的基點上,以開闊的視野進行選擇和判斷;具有一定的理論素養,理想精神較強,能夠從主客雙向互動的多視覺、多維度對本民族的文化藝術進行理性客觀分析與思考,并有能力作出富有學理的闡釋;具有較強的時代意識和創新思維,從觀念到實踐不脫離現實社會的諸多方面。
一個民族的文學追求、文學性格與過去的歷史密切相關,也與它當代的歷史處境密不可分,這是其文學形成某些獨有的特征的原因。對于傳統,我們需要的并不是一種所謂“歷史同情”,“博物館式”的原封不動的繼承,而需要一種學理的角度和研究的方法,要傳承更要超越。
二、所謂“后現代”?
我們不能在“回望”中喪失繼承遺產的能力,縱然也不能在當下復雜的境遇中失去了方向。“后現代”是一個多義“能指”,是在“第三代詩人”之后從西方引進的一種文化形態。英國理論家伊格爾頓對“后現代”的研究和分類比較明晰,在伊格爾頓的分類基礎上, 我們可以對“后現代”作一個簡單的指認。1、美學風格——后現代主義藝術。2、歷史分期——后現代社會。3、思維方式——后現代批判理論。“后現代”20多年來在中國跨文化閱讀中貫穿始終,作為一種產生于西方社會的美學風格和批判理論, 它對西方社會的演進不可能在非西方世界具有相同的意義。我們需要哪種性質的后現代就成為了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雖然對于“后現代”一系列理論的熱潮在中國已經退去,但在詩歌理論基礎薄弱的彝區來講仍然顯得新鮮。其實后現代并不像我們想象中的姍姍來遲,它早已在詩人們的詩歌中悄然的發生化學作用,推動著當下的彝族詩歌在多元化道路上的進行探索。我們欣然的看到彝族詩歌從單一的關注本民族生活習俗,節慶禮祭等內部元素,轉向關注廣大社會,表達個人思想等。后現代所提倡以現實的多元對應思想文化的多元。在這一點上,無論是民間寫作,知識分子寫作,還是表現出強大活力的網絡詩歌,都已認同。
但我們也必須清楚,以“平面、擬象、拼貼、戲擬、復制”等美學范型為主要特征的西方后現代主義的多元化來到中國后因水土不服而發生了變異,成為一種帶有中國式的駁雜的多元化。所以它再從主流城市進入邊遠地區的時候,我們不得不考慮理論自身與本土現實的對位。如果我們只本著新鮮獵奇或急功近利的各種心態盲目的追隨,我們便和那些缺乏辨識力的狂熱追星族無樣,這將是對后現代社會批判理論的最大誤讀。一個漂洋過海、翻山越嶺而來并飽受爭議的思潮,若能輕易的給出一個態度,顯示出的不過是思考的天真。
值得我們借鑒的是:這種混亂不清的價值觀所帶來的問題在主流城市和熱鬧的詩歌前線已經非常明晰,它使當前詩歌的多元化已經不是純粹意義上的后現代主義的多元化,反而使詩歌失去平衡,使詩歌本身承載的藝術流失荒野,偏生出很多不為人解的“個性”和“獨特”。藝術已經成為一種故意和策略,藝術離藝術越來越遠,人被自己所背離。當下詩歌失去夕日輝煌,讀者驟減,并不是無理可依的。
三、如何學習?
我們都似乎很明白一個道理就是:任何的文化創作都離不開其文化之根。這種認識其實在少數民族文化中更為突出。各少數民族的文化都是本民族生命體驗的結果,它鮮明的特色也成為識別其民族文化的符號。詩人圍繞著本民族的文化進行創作,固然獨顯特色,但當寫作到達某一個階段以后,你會領悟到,個人創作必須融入一個更加廣闊的背景。而大部分人所擔憂的來自外界文化的挑戰、擠壓,甚至“同化”,筆者認為民族藝術是不同地域、人文、歷史等層層因素長期染色的結果,有其穩定的民族文化基因,因此絕不是任何外力可以輕易改變的,民族藝術的良性的、合規律的發展變化在任何時候都不會舍棄其獨特的個性風采。它的變化與發展其實是時代、歷史、經濟、文明等所推演出來的新的傳統藝術。新時代的民族藝術審美有其新的內涵和新的美學機緣,面對主流文化的挑戰,不但不會遠離民族藝術的本土內涵,反而會使之更加彰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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